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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做梦都没想到会有那么多军人来到我这儿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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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年齡
  • 內容
  • 1920年
  •  
  • 出生于全罗南道务安
  • 1935年
  • (16岁)
  • 被骗到平壤职业介绍所
    在海城-上海-哈尔滨等地充当过过日军“慰安妇”
  • 1943年左右
  • (24岁左右)
  • 在哈尔滨同一个宝城男人成家
  • 1945年
  • (26岁)
  • 与宝城男人一起回到全罗南道海南
  • 1947年左右
  • (28岁左右)
  • 在海南与朴○○结婚
  • 1953年
  • (34岁)
  • 儿子出生
  • 1955年左右
  • (36岁左右)
  • 作巫师维持生计
    朴○○去世
  • 1958年
  • (39岁)
  • 与一个男巫师生了一个女儿
  • 1962年
  • (43岁)
  • 女儿夭折
  • 2004年
  • (85岁)
  • 在海南与儿子夫妇、孙女一起生活
海南→平壤→海城→哈尔滨→海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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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每次我想起这事儿那事儿的,晚上都睡不着觉,那些事情总是浮现在眼前,我能在那种情况下活下来真是万幸啊。
“说是去某个地方,每天就是坐车,不论白天还是晚上。后来就不知道到了哪里,说是要去很远的地方。从下雪了来看,是冬月,阴历。然后就下得白茫茫的。过去,军人都穿着黄色的军服,帽子也是戴着那种(黄色)帽子。军人怎么在雪地里训练啊,太吓人了。那时候我不懂。有人说是要去接待军人的地方,可是谁也没告诉我们啊。反正就是日本,只说是去很远的地方(工厂),以为就是这样,就跟着去了。那么多军人在雪地里训练。人多得吓人。不只这一个地方,别的地方还有那么多人。
“我心里想‘怎么这么冷啊’,‘这么冷,雪地里该有多冷啊’。但真的做梦也没想到会有那么多军人来到我这儿。

绸缎工厂

人多得吓人,女人们。我心里想着这纺绸工厂人可真多啊。

不是为大小伙子来说媒,而是为那些不能生育的已婚男人来说媒,让你去做妾。
“养大后,到17岁就让结婚。父母说要让我结婚,我说打死我也不结。我原本就是直性子,就算而死也不当小妾,我才不去当小妾呢。
“我说死也不做小妾,就说给我找个好人家嫁了。
“不断有人来,三个男人[到家里]来了。有一个是日本人,(用手比划着小胡子)就是这样的小胡子,帽子戴得也很时髦,穿着一身西服,白衬衫上系着这样的[领结]。还有两个人是韩国人,穿着韩服,那时候还都穿着韩服呢。就这样来了一个能沟通的人(给翻译的人)和里长。
“就这样不断有人来。说去日本的话,在纺绸的工厂干活,能挣好多钱,而且还能过舒服的日子,还能到处旅游。挣好多好多钱,再给父母邮点儿钱,父母就能买上地,不用干活了。
“听他们说感觉好像是好事。因为我家穷,所以要是去日本的话,在纺绸的工厂干活儿挣点儿钱,赶紧给父母邮过来,父母也能轻松一点。
“可是我怎么想也不想去。再说那是哪儿啊,去那里。而且我也不会说他们的话(日语)啊。怎么想也不能去,感觉怪怪的。
“我说‘怎么说我也没信心去’,父亲(大喊)说‘就那点事用眼睛看不就明白了。学了不就会了么,哪有一生下来就会的?’再说别人也一起去。去那儿学点手艺,还能挣钱,难道你要烂在家里啊。还说些别的难听的话。
“父亲说了那些难听的话,训斥我,我只好说‘哎呀,爸爸,我就算死了也会去,哪怕到那里死了我也去’。我一说去,旁边[跟来的韩国人]还在那儿附和说这就对了。日本人什么话也不说。
“那时我16岁。
“说是去日本,可是去了平壤。
“人多得吓人,女人们。我心里想着这纺绸工厂人可真多啊。可是他们什么话也不说,也不提纺绸的事儿,也不给看那个工厂。我正担心着‘为什么还不提纺绸的事儿呢’
“我静静地看着,发现来了一些男人,然后把女人带到别的地方了。然后说的那些话,感觉不是工厂的事情。
男人抱着女人动手动脚的。所以我心里知道了这里不是工厂。然后每天都在哭泣中度过,简直呆不下去了。真不如把我送到更远,更远的别的地方呢。
“我不想呆在有韩国人的地方。
“我说要走得远远的,他们就让我去了海城,中国的一个叫海城的地方。

‘第一个客人’

一次也没有睡过的人,一次也没有做过的,第一次就接待了七个客人。

“有一次说已经批准了。我说‘什么批准?’,他们说已经给我的父母,给我的故乡打电话了,联系法律部门,已经获得父亲的同意了,所以我要接客了。
“我不知道会来这么多军人,虽然说女人也有几个,但不知道每个女人都要接待这么多人。(气结的表情)我还以为他们不想去找别的女人,所以才到我这儿来了?还是第一次来,没去别的女人那里,而是来找我了?这算什么事啊,真是不明白啊。就这样一直不停,接待完一个人刚出去,又有人敲门,说快点出来,然后嘟囔着什么。还有一个人让我给他洗下面。(敲着墙)不做的话就弄死我,说洗完了才出去。又有人敲着门喊快点出来。我用朝鲜话说我用什么洗啊,我没做过不懂,不会洗。然后那个人就骂骂咧咧地说些什么。
“阴历冬月的时候,下了好大好大的雪,真是最冷的时候。雪下得好大,没完没了地下。但非让洗完了再来,只好洗完再抹点药过来。忍不住哭,军人就说哭什么哭,让人不爽。
“我很孤单,也不懂日语,没有能说上话的人。如果是朝鲜人,怎么也能说上一句两句的,但没有人啊。
“一开始就拉来年纪还小的女孩子,如果谈过恋爱的话也能有些经验,但毫无经验地接待这么多男人,我差点死了,都被送到医院了。
“活这么大,一次也没有睡过的人,一次也没有做过的,第一次竟然接待了七个客人,第一次啊,接客。
“还不如当时做人家的小妾呢。没准还能碰到小伙子,实在碰不到,哪怕做个小妾,也不至于遭这些罪。

恐怖的周日

一到周日,之前就开始心慌。

“每次接一个客人,在下身戴上避孕套,用塑胶手套戴上 避孕套,只要不破就去洗漱间[注 001],进到洗澡盆里洗一洗,然后抹上黏糊糊的黑色药膏。如果那个东西破了,就在热水里加上消毒水洗,然后再抹上药出来。只有这么做,下一位客人才会高兴。如果不洗就接客,客人就会不高兴,就让退钱。让做什么就做什么。所以他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,能有什么办法,想死也死不了。不得不按主人的吩咐做。
“一到周日,之前就开始心慌。一想起那种事情。
“[一到周日,]一下子来几十个人,都别提了,虽然女人很多。只去一家吗?是好多家,那种。什么什么“馆”,反正是很多家。但军人还是太多了,所以要接那么多客。我一天最多接待了27个人,快30个人了。
“每当那时候(就好像现在外面就站着军人一样很惊慌),他们就排成一排,也不脱鞋,就戴着避孕套直接进来了。遇到那些赶紧做完出去的人还好一些,那些喝得烂醉的来了,不快点完事儿,还不好接待。还有人敲着门大喊快点出来。就这样排成 一排,出去一个,就再进来一个,一个穿衣服出去,另一个脱得精光进来了。那是最无法忍受的时候。
“真的,我受了多少苦啊。活下来了,还能说这些。唉,做梦都没想到我能活下来。一天接待17个人后,头晕得天旋地转的。客人看我迷迷糊糊的,就问是不是喝酒了。我不喝酒。那时我根本滴酒不沾。但即使没喝酒,这儿(头)也疼得厉害。
“感觉马上就死掉了,哪怕喝醉酒了死掉了,也能按我自己的意愿做,真想不如打雷劈死我算了。
“接待客人太多,腰疼,肚子里感觉着了火一样。(指着小肚子)小肚子感觉涨得马上就要死掉了。但那个东西小的人还好一些。小的,胖胖的还好一些,你说又细又长的怎么办啊。也不知道冰敷了多少次了,遇到那个东西长的人,就真遭罪啊。
“太遭罪了,每次周日前得好起来才行,在那儿(性器官)用冰敷,就是那么一大块冰,在像小孩蚊帐一样的地方,就是那种机器。挂在那里时间长了就都化掉了。等化掉了,这里(性器官)就冻得没感觉了,也不疼了。就这样,必须在一天内把那么一大块冰都化掉才可以。那样就好几天不会疼了,但接待那个东西长的人,就会非常疼。

沆瀣一气

主人和医院一伙的,和军人、有身份的人也是一伙的,和法律机构也是一伙的。

“每顿都给做饭,也不用洗衣服,不用干活。学习那个风俗,按那个风俗做,就筋疲力尽了。
“人多的房子里有20个女人,要不就是15个或17个女人。少的就有13个人。有日本房子。日本房子里只有日本女人。韩国房子里只有韩国女人。也有中餐馆。
“白天是[军人]有身份的人来,一个人生活的[普通]人经常来。但白天来的不多。
“把我们这样的人叫做新媳妇。也不仅仅叫新媳妇,还写上名字。在大房间的招牌上都写着名字。然后有自己认识的名字就找谁。如果是贞子就找贞子,如果是情子(정자)就找情子(정자),就这样找名字。
“[我]叫孟玉(맹옥),日本名字是贞子。我的名字叫公占叶(공점엽),现在。我原名叫公占叶(공점엽),但那时他们给我起名叫孟玉(맹옥)。
“如果正在接客,就说正在接客稍等一会儿,那么他们就会站在那里等着。就那样排成一排等着。其实可以去其他女人那里,可是如果是非要找我的客人,就会一直站在那里等着。
“放军人出去的时候,那个人(日军军官)都会给那些东西。(指着生殖器)(套在)这里的避孕套、纸票[注 002]、钱,还有如果是三十分钟就记着三十分钟,五十分钟就记着五十分钟,让做什么的纸票等。凭这些出入。
“按现在的钱算的话,可能就是5000韩元,军人更便宜。如果普通客人是1万韩元的话,军人也就拿一半,差不多5000韩元。拿张破纸片就什么话也没有了。无论是管理者 [注 003]还是主人。
“那个(纸片)就是钱。拿这个能换东西,主人去的话。
“现在的话就是在银行、什么组或什么地方给换。我倒是没去过。都是主人这样那样的,不是我们拿去换。
“军人出来的那天,会出来很多军人,就当那天是军人之日吧。如果普通客人来的多,军人就会不高兴。所以有军人的时候,绝对不能接待普通客人。军人来的日子是周日。但仅从军人那儿就收了好多钱。虽然便宜的要命,是普通人的一半价格。
“不能背着主人把军人送出去,主人之间都通气呢。无论是哪个馆,主人都知道。(小声)而且不能瞒着法律机构,和法律机构勾结在一起。如果客人万一出了什么事情,只要主人出去联系一下,就会有巡警过来处理。所以说主人和医院一伙的,和军人、有身份的人也是一伙的,和法律机构也是一伙的。就这样都是法律机构给批准,然后让客人进出。
“女人都患上梅毒的话,就不能接客了,因为接客就出大事了。都是联系医院后,医院的过来带走。医院来人拉走后,三天、四天,一直到痊愈,要在那里[给予治疗]。互相不联系怎么知道该怎么做呢?

老鼠药

为了死,我喝过老鼠药,上过吊。

“如果说哪里不舒服,那就给打鸦片针,就是一个黄色的小瓶。就是打一针那样的药,再给口服药。打完那个针,就非常舒服。
“我得的梅毒没到下身,只是鼓的包。
“从肚子里鼓包。那个包有这么大(拳头大小),这么大。
“就从腰上鼓出来了。这里,(指着两侧腹股沟的手术伤疤),这儿,这边也是。就这样两个地方。[注 004] “所以那个包火辣辣的疼,怎么打针吃药也不消。 ……606号针,过去那个药最毒了,毒性大而且很贵。
“每次这么切开,医院是这么切的。然后用毒性那么大的药,放到那个窟窿[注 005]里,真是疼得快死掉了。那个疼啊,一消毒那里就火辣辣的烧起来了。
“[在一起的女人]都说这么做手术痊愈的话,对我来说是好事。说如果没这么做的就很容易患上梅毒,在下身。然后挖个这么大的窟窿,章鱼腿那么大的窟窿。红色的,里面长着小米粒大小的东西。真是烦死了。就这样是不能接客的,疼啊。
“这儿(做手术的地方)长出新肉才能接客,肉不长平不能接客。大概过了一个来月,终于好了。然后这期间没营业的那几天也都记录下来,这都是要还的债。不停地,在医院也不停地哭。谁来护理我?
“有很多逃跑不成被打的,跳墙逃跑。告诉她们那么做没用,但还是有几个人那么做。我喝过老鼠药,上过吊。我也曾那样。我也不想活了,我想死。
“我为了寻死,买了一小瓶老鼠药。打开瓶盖一按,就挤出来红色的牙膏那么多的东西。拿着老鼠药我哭了又哭。
“受了这么多苦,为经营者不断挣了两年的钱,但没给我父亲汇过一分钱,还说什么[要还债]还早着呢,让我早晚接客,真是气死人了。每周日或每月接客一次还可以,每个月接客三四次,实在受不了了,心里想着还是死了算了,就喝了老鼠药寻死。
“昏昏沉沉的,老鼠药进肚了,我要死了。可能是有个还没睡觉的人听到了我倒下的声音。同一个慰安所的女人知道了以后来厕所看,我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快死了。赶紧让主人打开灯,和主人理论说怎么能让这么温顺,这么善良的人这么死掉,然后让主人快点给医院打电话,用车把我拉到医院,让我吐干净后再给我打针,终于让我活过来了。回到慰安所,但苦日子没个头儿,只能继续接客了。
“当时如果没睡觉的人没发现的话,就不用去医院了,直接就死了。伤心啊。

初恋

多么相爱啊。

“有个熟人。
“那个男人知识渊博,由于山里正在修建秘密工事,所以到山里进了制作枪械的地方。他和我同岁,是[全罗南道]宝城人。
“那个男人是个有决心的人,在那儿(妓院)的时候说不一起睡。有的时候来了,也不睡觉。我就想那个男人是个天阉,但他说不是天阉。说呆在那种地方的人,一不小心就会染上病,所以不行,会出大事的。所以说不是要一起过日子的人可以睡觉,但将来要一起过日子的话,就得注意点。就这样他也不睡觉,三年来偶尔来一趟也只是谈谈心。
“那个男人在哈尔滨的一个大公司上班,我为了找他去了哈尔滨。有个朋友说去哈尔滨的话,客人多,钱也好挣,而且房子也大,有很多女人,所以我就去了。所以去了哈尔滨,哪怕是为了那个朋友。
“‘我去哪儿都行。就把我送去吧’,如果没给他们挣好多钱,就会让我多挣钱,不让我走。但我给他们挣了那么多钱,所以就让我去了。所以得到主人同意后,[转到别的地方]也尽快得到批准了,然后就能快点接客了。
“我去一个叫海城的地方呆了两年,去哈尔滨又呆了一年。去上海呆了半年。呆了好几年啊。
“去了那儿(哈尔滨),那个男人替我还钱后,就把我领出来了。我就和那个男人一起过日子了。
“在我接客的时候,三年间我们没有发生肉体关系,出来后又是三年。一起生活了六年。
“多么相爱啊。
“但没有怀上孩子。那时怀不上孩子,也没吃药。浑身都是病,就是怀不上啊。
“[那个男人]跟我说什么时候我们多挣点钱,给我买补药吃,好让我怀上孩子。真是受了太多苦了。所以爱得很辛苦。非常珍惜我们的感情。那样的男人这世上上哪儿找去啊。
“那个人,是我的初恋。
“真的忘不了他。忘不了他。那个人也说我是他的初恋。说他没和女人交往过。

离别

让他去好地方混口饭吃,那个男人就打包自己走了。

“和那个男人大概一起生活了两年,就解放了,被放出来了。
“从中国离开的时候……用车拉着家当出来,全都被中国的马贼抢光了。哪怕是把人放了也行,不仅抢东西,还把人用刀刺死了。我被吓坏了,钱也被抢了,着急上火,一宿没睡,眼睛(把两个拳头放在眼睛上)都肿了。眼睛上火,肿得厉害,什么也看不到。那后,[初恋男人用绳子绑在我的腰带上(指着腰部),说让我跟着他走就行了。就这样,我就像个盲人一样,从三八线[注 006]上走了过来。
“我们来朝鲜的时候就那样都被抢光了,完全成了乞丐了。两个人一无所有。
“(娘家)搬走了,也不知道搬到哪里了,也没有人知道。但我知道马山面[注 007] 有娘家叔父家住在哪里。所以找到那里。
“然后想哪怕给我一草袋稻谷或是一草袋大麦,那就能用那一点钱,做鱼酱买卖混口饭吃,挣点钱就攒起来把本钱还给叔父,剩下的钱哪怕喝粥都行啊。我想让叔父给点儿钱,可是他不给。说我们一无所有,借完了用什么还。
“因为叔父狠心不帮忙,男人就偷偷和我说这么办。晚上两个人偷一草袋子出来,先放到后山里,然后两个人去别处做点买卖,挣到钱后再还给叔父,再道个歉。就这样吧。就这样吧。我知道可以这样,但我这辈子也没偷过东西,也没说过谎。所以我说死也不能这么做。那个男人说哪怕两个人分开也不这么做吗?不想这么做吗?我说哪怕两个人分开,我也偷不了东西。如果非要那么做,你就自己去吧。
“我要是走了,你自己怎么挣钱养活自己啊。我说你把我忘了吧,自己离开吧。反正我也生不了孩子,和我在一起我感觉对不起你,你自己出去还能混口饭吃。去个好地方混口饭吃。那个男人就自己打包走了。

老头

比我大二十岁。就是个老头。

“[邻居奶奶]给我介绍了我儿子他爹。住在别人家,就知道干活。虽然岁数大点,但就知道干活,和那老头过日子挺好。然后知道老头竟然比我大二十岁。就是个老头。
“撮合我们俩儿的那个奶奶给我们拿了一口锅、两个碗、两套勺筷、一套杯子,就这样开始过日子了。老头干苦力,一年给三斗落,算一年工钱。一年的工钱两个人生活很困难,所以给了一袋粮食。给了一袋米,烧的柴禾就用牛车拉了一车树枝。然后在别人家的一个窝棚里的小房间过日子。
“没有结婚仪式。
“就这样过日子的时候,那个一起过三八线的男人又来找我了。
“来找我,说要和我一起过日子。我说已经跟了别人了,虽然是个岁数大的老头,但怎么说也一起过日子没多久,怎么能跟着他走呢。
“那时(在中国一起生活的时候)不得已做了那种事情,做了肮脏的营生,但现在想来我过的是家庭妇女的生活,虽然过日子没多久。
“‘无论怎样你还没结婚,成家后生个孩子过日子吧。我生不了孩子,肯定是生不了孩子。’我不能总赖着你。我说了我的情况。那时在中国过日子的时候也说过,‘不能只靠爱情生活’,如果真的只靠爱情生活的话,就算死了我也不会和你分开。可是我没有信心啊,我自己。再说我一身病。浑身都疼,心里也苦,真是让人难受啊。那个(性器官)都发黑了,冰敷也不见好。所以和那个男人把情况都说了一遍。下狠心割舍感情,让他找个好女人成个家。
“那个男人说死也不走。
“说就算我们家什么也没有也没关系,就算不生孩子,不生也没关系。以后抱养一个别人家的孩子养育成人也没关系。他痛哭流涕就是不走。但有什么办法,他还是走了。就这样过了好多年,我也这么大岁数了。
“一起像盲人一样过三八线来的时候,他和我在一起受了一个多月的苦,看在这个份上我应该和他在一起过日子。但我还是不得不割断了这份感情,和他分手了。
我觉得做得不对,每当自己辛苦的时候,我就会想念那个人。
“后来听说他过得很好,我就为他高兴,虽然不是和我在一起。好是好,但如果我没生下孩子,就得哀叹着成宿的哭, 不管怎样,还是生下了这个小子。
“生下了他,所以当妈了。想想如果没生下他,谁会叫我妈妈?

巫师

巫师,我是巫师。

“我以为我不能生育了,一定是不能生育了。来到韩国后,遇到了孩子他爹,吃了五头羊羔,肥肥的羊羔。所以能生孩子了,孩子也长大成人了。
“我的眼睛也能看见了,浑身的毛病也没了,痛经也好了。所以才有了这个孩子。没那样的话,根本就不可能有孩子。
“[但]也是过了好长时间才有的孩子,差不多三十四岁的时候。
“生完孩子,孩子三岁的时候,老头那时五十五岁还是五十六岁,就去世了。
“[去世的时候]还不到六十呢。得了大病,每天就知道干活,落下大病了。所以浑身没劲,平时能做的事情都做不了了。哪怕我去打零工,去要饭,去哪儿做个保姆都行,可是我什么也干不了,因为从来没干过。我活到现在也没干过什么活儿,也这么过来了。所以我不得已学了这个(巫师)。因为父母曾经做过这个,我也不是一点儿也不会。我学了这个,这不一直到现在还在做么。
“大概学了五个月。
“要学这个就得学好几年才能出徒。戴上高帽子,只有寺庙里的僧人才头戴僧帽身穿道服。而且还要念经,什么经都得念。到山上念,在家孩子们生日的时候也念。反正要学的东西太多了。因为没学完,我就花大钱请到家里,天天好酒好菜招待着,把经书放在这儿记下来再学。唉,真是差不多都学了。
“我不是占卜师,我是巫师。看书学习的巫师。我是跳大神的巫师,我就是这样的人,在这片儿没有不认识我的。当然了。我来这儿差不多有二十年了。我当巫师的时候,村里就按几斗米,几户的给我算辛苦费,我就这样维生的。然后就这样在我儿子两岁的时候带着他来了这边,因为当巫师,所以现在别人生日我也去帮着许愿,百岁老人到现在也让我去……但我不给人家占卜。占卜的人会说你鬼附身了,胡说八道,但我不是那样的人。我家没有鬼附身的人。都是巫师。我父亲、我母亲、叔父们还有婶婶们。
“巫师,我是巫师。

让人厌恶的男人们

无论是老的还是小的都发疯了,非要跟我过日子。真让人厌恶。

“我生了个女儿。养到五岁的时候,跟着别的孩子去游泳,淹死了。没救过来,就死了。
“儿子六岁的时候,我生了女儿。
“老头在儿子三岁的时候去世了,我又找了男人,才生下的女儿,不然也没有女儿了。
“这孩子的父亲是又找的,老头死了,我还得继续当巫师,也没有给我搬东西的人。过去正月春节的时候,家家都要消灾。做那个的时候真是累死了。东西也多,还得搬。一晚上得去7家、8家的,都要消灾。今天早上开始的话,白天去几家,晚上再去几家,明天早上亮天了才能结束。然后明天晚上再去。所以没有男人真不行。
“他(女儿的父亲)也是找了个寡妇生了四个孩子。可是孩子们从早到晚打我的儿子。我儿子还小。大人去做巫师,把他们留在家里,他们差点就弄死我的孩子。[女儿的爸爸]说要死,买了药放在枕头边,说等他死了就办丧事,死也不要和女儿分开。虽然心里感觉他太过分了,但没办法,为了救女儿的命,我还是搬出来了。和他约定一定会养好女儿。把女儿领出来后,我告诉他不要来家里了,也不要来找我,然后把女儿养到五岁。后来,别的孩子们来告诉我说,女儿跟着他们洗澡的时候死了。去捞出来救她,可是没救过来。
“后来,又找了个男人。那个男人有两个老婆,还带着孩子,我死也不想和他过。那个男人欠了很多债,还没钱。我攒了很多稻谷,有钱。那个家伙知道了这个事情,就游说村里的人。[注 008] 从小我就坚决反对当人家的小妾,知道当人家的小妾不会把我当人看,所以我坚决不从,但那个男人还是进了家门。
“非让我替他还债。男人来了不到三天,债主们就上门了。
“没办法,只好把我好不容易攒的稻谷和钱都给他还债了,但男人连句话都不说就走掉了。唉,我这是造的什么孽。那个人走了之后,无论老的还是小的都发疯了,非要跟我过日子。太让人厌恶了。之后我就干脆谁也不找了,然后就慢慢变老了,老了就没人再烦我了。不会再有那令人厌恶的遭遇了。
“唉,可是自己的日子不好过啊。
“怀孕的时候,腰疼肚子疼。一睡觉就能闻到哪儿飘来香烟的味。(假装在房门上弄个窟窿,向里面吹烟)就好像有人故意往里吹烟似的。然后就醒了,一醒来就腰酸,肚子疼得厉害。就像马上要生了似的满地爬。‘哎呀,我要死掉了,我要死掉了,我的肚子啊,我的腰啊’,我满地爬。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三年,但我没找别的男人。太让人厌恶了,男人怎么会那么让人厌恶啊。

调查

唉,怎么跟男人们说我接过很多客啊,真的,怎么说啊。

“做了好多调查。面里来人,军队来人,报社记者也来。[注 009] “在中国到处走,到这儿到那儿大概过了五六年。
“呆了五六年,我觉得羞耻、脸红、恶心,就对来进行调查的人
说只做了四年。我不擅长说谎,但还是觉得羞耻,就少说了两年。
“说四年的时候都感觉脸上发烧,觉得自己很恶心。但怎么说也都是女人,就觉得能强一些。如果是男的来记录的时候,那是最让我感觉羞耻的,真是恨不得死掉算了。
“唉,真希望少来做调查。但现在是女的来了,感觉好一些,说起来也容易一些。感到脸上烧得慌,好像在心里面照镜子,感觉镜子都红了。
“唉,怎么跟男人们说我接过很多客啊,真的,怎么说啊。

埋怨

如果父亲没那么做,我怎么会去那里做那种事。

“[离开中国后]去找娘家叔父家。
“去叔父家,还挺高兴的样子。‘听说你已经死了,以为你真死了,去哪儿了?怎么才回来啊?
“知道你做什么。(小声)我知道你去做什么了。
“唉,听说你父亲说许可了。
“说因为许可了,所以没法瞒人。说我父亲还和亲戚们说了。所以叔父也知道我去当慰安妇了。
“[叔父说我的父母]在那儿——务安黑山[注 010]住。所以我去那里找他们。去那儿才知道他们住在别人家的小房子里。
“‘怎么到现在还没买个房子,住在这么个小房子里啊?’
“‘听说你死了好长时间了,是活着回来的?还是魂回来了?’
“‘怎么会是魂回来呢?这不活着呢,才回来的啊。因为我是父亲你的孩子,如果是别人,会找来么?中国离这儿多远啊?离开中国好长时间了,早就回来了。’
“‘你知道我多埋怨父亲吗?’
“如果父亲没那么做,我怎么会去那里做那种事。(暂时沉默)接客多的时候,最埋怨父亲了。我以为父亲已经去世了。我做了那么多不该做的事情,父亲怎么会有福气活那么久?竟然还活着呢。(大声)‘他们还和我说父亲去世了呢,我以为父亲真的去世了,可是怎么还活到现在啊?我受了多少苦啊’”

 
[注 001]
能洗的地方。
[注 002]
据公占叶(공점엽)的证言,当时将代替钱的纸票还称为门基奥(멘지오)。
[注 003]
指在慰安所管理妇女的人。
[注 004]
梅毒菌也有从腹股沟两侧出现的情况,当时日军“慰安妇”妇女将其称为 横根。实际上,在现在的梅毒相关医学书籍上也记载着名为 横根的病名。据推测,公占叶(공점엽)接受了两次横根手术,两侧腹股沟还留着明显的手术伤疤。
[注 005]
为了手术用手术刀切开的地方。
[注 006]
指过了朝鲜与满洲的边境。
[注 007]
全罗南道海南郡马山面。
[注 008]
那个人男人知道公占叶(공점엽)有钱的事情后,游说村里人,让他们帮忙,让他能够和公占叶(공점엽)一起过日子。
[注 009]
指向政府申报曾为日军“慰安妇”的事情后,在多方面接受调查。
[注 010]
全罗南道务安郡黑山面。
[注 001]
能洗的地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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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注 002]
据公占叶(공점엽)的证言,当时将代替钱的纸票还称为门基奥(멘지오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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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注 003]
指在慰安所管理妇女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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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注 004]
梅毒菌也有从腹股沟两侧出现的情况,当时日军“慰安妇”妇女将其称为 横根。实际上,在现在的梅毒相关医学书籍上也记载着名为 横根的病名。据推测,公占叶(공점엽)接受了两次横根手术,两侧腹股沟还留着明显的手术伤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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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注 005]
为了手术用手术刀切开的地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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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注 006]
指过了朝鲜与满洲的边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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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注 007]
全罗南道海南郡马山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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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注 008]
那个人男人知道公占叶(공점엽)有钱的事情后,游说村里人,让他们帮忙,让他能够和公占叶(공점엽)一起过日子。
닫기
[注 009]
指向政府申报曾为日军“慰安妇”的事情后,在多方面接受调查。
닫기
[注 010]
全罗南道务安郡黑山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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