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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要不是那日本鬼子的战争,我们怎么会去那里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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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年齡
  • 內容
  • 1926年
  •  
  • 出生于庆尚北道安康
  • 1942年
  • (17岁)
  • 从家中被工作欺诈征招
    在台湾基高(기고)当过日军“慰安妇”
  • 1946年左右
  • (21岁左右)
  • 乘船回到釜山
  • 1948年
  • (22岁)
  • 在安康与一个有妇之夫黄○○同居。靠作绸缎生意维持生计
  • 1960年左右
  • (35岁左右)
  • 领养养子
  • 1968年左右
  • (43岁左右)
  • 黄○○去世
  • 1970年左右
  • (45岁左右)
  • 当保姆维持持生计
  • 1975年左右
  • (50岁左右)
  • 在西餐厅和饭店干活,四处漂泊
  • 1999年
  • (73岁)
  • 在大邱定居
  • 2000年
  • (75岁)
  • 进行日军“慰安妇”登记
  • 2004年
  • (79岁)
  • 在大邱永久出租公寓生活
安康→台湾(基高(기고))→釜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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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日本鬼子是多么残暴啊。唉,别提了。竟然说自己没什么错,那战争龌龊的,真有病啊。
“唉,这些混蛋,这些混蛋,做了那么多坏事,对好几百个人做那些事情,怎么还能瞪着眼珠子吃得下饭啊。要不是那日本鬼子的战争,我们怎么会去那里。
“为什么不能承认呢?真是一群垃圾。
“种地了就让上缴,都抢走了,真是残暴啊。像日本鬼子那样残暴的人哪里找啊。
“连铜饭碗都抢走了,说是造子弹……真是没法活了。什么也不想,觉得这么活着没什么意思,以为很快就会死了。
“在厨房埋了一点儿稻谷,他们就到处翻,找到后都挖走了。
“过去那过的日子简直不叫日子。

四眼金氏

不明白,去了那里也没明白。以为是在工厂做缝纫活儿。

“家里有父亲、母亲和我们七个兄弟姐妹。我有个姐姐,我是家里的老二,我有五个弟弟。
“没给起日本名字,只起了姓金子、金山等。 有叫金子的人,也有叫金山的人。
“我家种地。我父亲在日本人开的制米厂干活。
“一直在安康[注 011]生活……我还编一些草袋子。上缴得可厉害了。编草袋子不上缴的话,就用棍子打头。
“我姐姐早早就嫁人了。那时候是因为日本军人才被抓去的。十六岁就嫁人了,结了婚就送走了……那时也说要把我嫁出去呢。说太危险了,要赶紧把我嫁出去,可是最终我还是被抓走了……但那时根本没想过会被抓走……不明白,去了那里也没明白。以为是在工厂做缝纫活儿。
“我正在编草袋子……说有事,让我过去。那时,日本人里也有不少会说朝鲜话的,在韩国的日本人。很多人都说韩国话。对我说‘好消息啊,去看看’。我就跟着去了。到了那儿,看到有个四眼。
“有和日本人混在一起的韩国人,就是日本人的走狗。有那么个人,听说他是江原道的,姓金。没有人不认识他。安康的都知道。
“支署旁边有个地方……像办公室,有椅子,进进出出的那么个地方。轻轻打开门进去,还有椅子呢。我在那儿呆了一个多小时,有可能是两个小时。
“把我带过去以后,让我坐在那里,一会出去,一会进来的,对我说‘去做日本军人的衣服,学学缝纫,挣点钱,比编草袋子强多了。’然后我问给汇钱吗。就说‘当然给汇钱了,每个月发了工钱就给家里汇钱’。我心里想‘哦,那样日子不就好过点了么?’然后说‘回家等着吧,会通知你’。
“所以我就回家了。然后那个四眼,说去做日本军人的衣服,做些缝纫的活儿,多好啊。说‘你得去’。‘让你去就得去’,母亲也说‘哎呀,她去’。然后在家住了两天就走了。
“不是问你去不去,而是无论如何都得去,因为缺人手,所以必须得去。打仗了,女人哪怕做点这些事情也算有点帮助啊。都这么说了,我还能不去吗?都下命令了,能不去吗,想都别想。就算日本人把你带过去打死一个两个的,也没人敢说什么。唉,别提了。那时候,都是日本人当权,朝鲜人猪狗不如啊。

浅间丸

是韩国去日本的船中最大的。

“我哭着要上学,所以才能上学。十三岁入学,上了三年学才走的,所以是十七岁走的。
“好像是春天,我走的时候。断粮了,都上缴了。只剩下这么点也就三四块蒸糕(指着手掌)。蒸好了后,母亲说‘路上饿了就吃吧’。然后母亲煮了点黑豆……拌了点白糖……装到袋子里,吃了一点。忘了是在家住了一宿还是两宿……再想吃的时候发现有点馊了……忘了是晚上还是白天,有点记不得了,只记得那蒸糕有点酸了。只记得是有点馊了。
“那时[四眼金氏]自己来了。去安康后……把我送上车送走的时候看到日本人了。
“忘了是坐的火车还是货车。想起来好像是火车,再想想又好像是货车。
“正坐车走的时候,李○○[注 012]也上车了。‘你怎么来了?’然后说‘我洗衣服回来的时候,东西都被扔了,然后来的’。[日本巡警]把洗的衣服都扔了,把篮子都踢飞了。
“说是带我们去工厂,做军人衣服的工厂,就把[李○○]也带来了。
“当天就走了。没住一晚,直接去了釜山。到了釜山住了一宿还是两宿的,反正是住了。
“去了旅馆,不是旅馆就是寄宿房,有六个人。朝鲜姑娘,六个。
“去那里有两个人。有两个人,一个是叶子……还有一个是花子。然后我们刚到就给我们起名字……花歌(하나까)、花鹤(하나츠루)、花园(하나조노)、花惠(하나에)、花由(하나요시),给我起名叫花菊(하나기구),就这样一共六个姑娘。名字里都带个花字。
“到釜山住了一宿又坐船了。坐上船刚没走多久,她就躺倒了。[注 013] 全身都在发抖,晕船,一口饭都不能吃,晕得太厉害了。但我从来没晕过船。船好大……我吃完饭就到像阳台的地方左看右看,这时候就有人说‘这艘船是我们去日本的船中最大的,没有比这再大的’。船名叫浅间丸,我听说是很大的一艘船。
“真的好大,还装了好多货物。而且,全都贴着红色的星星,装满了士兵(强调说),都是被拉壮丁的男人。
“坐上船不知道是几个小时还是一个礼拜。因为是在船里面睡觉,所以我也没数日子。
“领头的有一个人,是韩国人。
“从釜山又领到别的地方,然后又换人领我们走。
“我们也不知道到底去哪里。

花月

一挣扎就会被暴打……被打得死去活来。

“坐船去台湾再下船。
“[领头的人]反正是给了三十元还是二十元,就是船钱。坐船去的,是台湾人在划桨……我们下船后到了高雄,是个很大的地方,是台湾的高雄。把这里叫做“台湾”。
“那个地方叫高雄。从那儿再坐上伝马 [注 014]就到基高(기고)了。
“到了我们要住的叫基高(기고)的地方。……那个房子叫花月。我不会忘记的,那个名字。招牌上写着花月,就贴在[门洞]上,一开始去不太懂,就有点发慌,什么话也说不出来。就算说了,语言也不通……说要是不想听话就出去。虽然有船,可是往哪去啊。没准又被落到哪个人手里,被揍得半死。活也活不了,死也死不了,只能呆在那里,没别的办法(呜咽着)。遇到了那种事情。
“即使说是哪个师团,我们也听不懂。反正跟我们没关系,不会关心的。无论从哪儿来,我们只做我们该做的事情就行了。
“[像花月那样的地方]别的地方也有,还有一处。
“基高(기고)有两处。而且高雄也有。那种地方有几处。
“房间里铺的是榻榻米,是榻榻米。是用木头建成的。
“二楼只有两个房间。
“李○○呆在一个房间里……(想了一会儿)另一个房间里好像是花惠(하나에)。是,是这样。我们住在楼下。
“一楼的房间也都满了,就剩下一个还是两个大房间,其他的都满了。所以房间是六个,八个,算二楼就是八个房间。
“房间在旁边,这地板上有这样的,这边也有,L字形的。如果军人进那个房间的话,是在里侧。然后要洗衣服的话……院子里有地方。[注 015] “每个人都分了一个房间。……铺了可能是四张半榻榻米,要么就是五张,也就这些。铺一张这个,房间里就基本没地方了。就这么小。就得铺小的,才能多弄出几个房间来。
“那个墙,那时候是木头墙。被旁边的人听到怎么办?……在那儿铺上木板后那样,妈的。
“这家的老太太是全罗道的,老头是庆尚道的。[注 016] 老太太叫‘张本, 张本,所以姓张。老太太姓张,弟弟也姓张,应该是是姐弟俩。
“老头来了说叫‘奥多桑’,所以就叫了爸爸。爸爸用日语叫奥多桑。总那么叫,我们就不知道老头到底姓什么。
“而且,管理者是那个老太太的弟弟。
“管理者岁数挺大。可能是四五十岁了吧,那时的岁数。
“管理者都负责,所以需要管理者。整理和收军票的人叫管理者。因为都叫他张本管理者,所以知道的。
“不给钱?只要不打你就万幸了。我们那时候还是小孩子,就按他们说的做,懂什么呀?只要给我们吃饱饭,不打我们就万幸了。……别提了。
“稍微做的不好,就拳打脚踢的,穿着皮鞋踢……就像打狗一样。
“不得病,好好服侍客人,军人就说你好,如果病了就说你不好。
“做的少了就打,接客少了就说接客少了,还打。
“都被打过,没有没被打过的人。
“问‘为什么说谎啊’,管理者就说‘我们不知道。你们不这样服侍的话,军人怎么打仗啊’。都这么说了,我们能说什么。就和我们说‘要不把你送到比这儿更远的新加坡去?’……唉,只要反抗得厉害了就会被暴打……被打得半死,军人来了,不得已还得服侍军人。

奇怪的鬼子

没别的异常,只是子宫出血。

“刚到高雄的时候做子宫检查。[检查的时候]不接客,第二天开始接待军人。
“第一次的时候,那时我也就十六岁……下身撕裂了还是怎么了,出血了。没别的异常,只是子宫出血。被那样以后,因为是第一次。毕竟岁数小,第一次遭遇这种事情,走路的时候就像随时要被风吹走一样晃晃悠悠的。也不是走不了路,就是腹股沟不太舒服。
“到了九点就吃早饭。
“按我们的时间说的话,大概十点开始军人就涌进来了。
“洗碗、打扫屋子后,就要开工了。那样到晚上,一点时间也没有,一直到很晚。
“军人也是大概每隔三小时,就交接班休息。所以军人就涌进来了。
“每天大概接待二十来个人,一直到晚上。还有一些军票给的多的,睡一晚再走。
“晚上的时候,按军人时间表,给的多的就睡一宿再走。……很多,偶尔就自己睡了。这是因为攒一些时间表,然后给几张就能睡一宿。
“一直来人,只要出去一个。有些家伙就坐着等,嫌等的时间长了,就会大喊大叫的。(笑着)[注 017] 真是什么样的鬼子都有。(大笑)唉,别提了。
“周日的时候人始终很多。因为允许更多人外出。
“那时就没别的办法。可能都超过三十个了。刚进来就又出去,就是这样。
“要是超过二十分钟,那就出大事了。外面就翻天了。
“最慢也就十五分钟。
“没时间,把客人送走后,饿了就吃盛好的饭,哪怕吃口地瓜饭,然后又要接待军人。可是(有气无力地)那时为什么那么做呢?想少挨[管理员]的打,就得动作快点。稍慢了就打头,挨耳光,没有不挨打的时候。
“洗衣服也是趁吃饭的时间赶紧洗。……如果洗衣服,就说是做自己的事情,不接待军人,那就会被打死。
“所以说简直没法活了。
“有什么能做的事?什么时候放我们出去过?……没让出去。除了[检查的时候]什么时候到过外面?其他情况就不让外出了。
“一整天就在这个房子里转悠,也几乎没有玩的时间。我呀,军人发疯的时候我就赶紧跑过来。
“喝醉了来,就抽出刀子指着人耍酒疯。
“士兵都认为自己到了战场就会死掉……就喝得烂醉……胡作非为。
“我呀,不想说这些事儿了,头疼。(暂时沉默)
“饭是我们轮番做。没有给做饭的人。知道我们吃什么菜吗?什么时候都是有什么就对付吃什么。
“唉,吃饭也是,只要按时给米就万幸了。放点儿地瓜,再放点米掺着做就是地瓜饭。
“肥皂用完没有了就再给我们。……给香皂、肥皂,放到盥洗室里,大家就一起用。给好的?当然是不好的了。
“衣服好像是大概6个月给做一件。给做。给工钱才能做衣服啊,可是哪有钱啊。不给钱,但也得给我们做衣服,要不我们怎么接待军人啊。
“那时台湾很热。给做短袖连衣裙(指着短袖),这样的。给做这样的。
“穿着和服这样宽大的衣服怎么接客?穿着连衣裙(假装把裙子捋到膝盖上)走路,腿就露出来了。
“会给点儿小费。给小费的话,我们就攒起来……买个发出臭味的膏(크리무),就抹一个那个就完事了。……我们买个洗脸香皂,就省着点用,能用很久呢。要买的话哪有钱啊。
“可是哪有小费啊。没有。像新兵那样的哪有钱啊?配着长刀,级别高点的人,经常接待他们的话,会稍微给点小费。如果自己有能耐,接待一次这样的人,那就会再来找你,一次、两次的,看你可怜可能会给点小费。

白色的药

那是为了避免你怀孕而给的药。

“白带,有一次接受了两周诊查,去了两周。
“子宫里白带严重,出来不好的东西。
“一直用凉水洗,就宫寒了。……有白带了就去检查,就会告诉你‘宫寒’,还会告诉你应该接受几天治疗。没别的病。
“接待一个人后,就有一个清洗的地方。有个洗下身的地方,用药兑成红色的水。
“白带严重,得阴道炎,那么就会写上这个房间不能接客的字,然后贴上。不仅贴上字,如果说得两周,那就去医院两周;如果说得三周,那就去医院三周,一直接受治疗。一天一次,天天去。
“如果好得慢,那就会招人讨厌,动不动就被管理者暴打。
“不得病,因为戴避孕套,戴避孕套。……如果不戴,我们就把日本军人撵出去。如果不喜欢戴,就让他们走。
“我们说‘会怀孕的,走吧’,那么他们就算被撵走了也无话可说。可能是法律机构那么规定了吧。
“避孕套是这家发给我们,让我们用。军人来了,我们就给军人。
“因为接待好几个人,所以得戴那个,这样女的才不会得病。
“下身撕裂这种事情是没有的。接待的时候疼了可不行。不是有那种抹的膏(크리무)么,抹上就滑溜溜的。都会给膏(크리무)。……洗完了就来领,然后再领,怎么可能不抹呢?
“不抹上,洗完就接客的话,避孕套的橡胶碰到,岂不得疼死啊?
“所以我们女人不懂和男人一样享受的事情。(小声)即使来了再多军人,都是他们自己满足了就走了。
“性病检查是从基高(기고)去高雄,一周检查一次,有军医。
“606号偶尔给一针。有一号、二号、三号、四号、五号、六号。所以有606号。606号毒性很大,不像三号那样的,我们检查完出来的时候,哪怕没病也给一针。
“一周一次。打完一周就不给了。两周给打一次或三周给打一次。那个药毒性很大,对人有害。
“那个是打到血管里的,味很大。……为了不让得不好的病才给打的。而且每天还给一片像扣子一样的白色药片。吃了那个子宫就缩小了……那是为了避免你怀孕而给的药。
“副作用好像没有,不懂。
“医院设施不好。……盖的就像现在的棚子一样。设施怎么可能好呢。……我们只是去接受一下检查而已。……只要叫你的名字,就进去接受检查,这就完事了。谁会去那儿问有几个军医,也没有问的必要。

试图自杀

就算淹死也得见鬼了才能淹死啊。要不死不了啊。

“和我关系不错的她比我还不懂事……清扫的时候我也多帮她一点,毕竟她太小了。
“她来的时候太小了,动不动就会哭。我问她‘你为什么来的?’,她说‘我这不是为了挣钱来的么,说去工厂做军服才来的。’看来她也是被骗做衣服才被带来的。
“都是骗人的,就是被强拉过来的。知道真相了,谁还会去?
“所以我也是,唉(深深地叹了口气),我想投河,往水里看,就算想淹死也得见鬼了才能淹死,要不死不了啊。
“唉,就算再苦,想着还是见到父母后再死吧,一想起来父母我就不想死了。怎么死啊。
“想投河自尽,但慢慢忘记了,抚慰着自己的心……没什么别的办法,就这样混吃等死了。哪怕回到故乡能见上父母一面就万幸了,就籍着这些想法活下来了,哪有什么别的想法,根本没有希望。等我们出去了难道还能结婚么,根本没那可能。我们反正也已经是被抛弃的身体……哪怕回到故乡,去给人家做个保姆混口饭吃,也只是过一天算一天。……根本就没有出去后过好日子,找个人家结婚之类的想法。这里的人想法都一样。不仅是我,都是这种想法。

唧唧咕咕

虽然没听到解放的消息,但看着日本人的气数已经尽了。

“气数尽了,几乎没有人来慰安所了……虽然没听到解放的消息,但看着日本人的气数已经尽了。
“我们私下里说着台湾人来了,日本人败了,投降了。我们就这么呆了几天。
“听说扔了原子弹,就投降了。所以知道八月十五日解放了。所以日本人,日本军人就不再来慰安所了。我们一开始不知所措,以为这就不能离开慰安所了,会死在这里了。唉,我觉得要是日本人赢了我就能回家了,那时真是不懂事。
“我们被解放后,在那里呆了差不多八九个月还是一年。因为没有船,再说也没有船费。
“做买卖了。…… 管理者拿来鸡蛋,让我们出去卖掉。
“只能这样了。没有吃的,想活命还没有钱。…… ‘你拿那什么什么去卖掉,拿什么什么去卖掉’,哪怕卖出去一点,就用那钱买点米,买点地瓜,放到米上面,做点地瓜饭吃。
“我没卖出去。没卖出去,回来就被打一顿。
“一家人[注 018] 聚在一起,然后坐上船。有给我们坐的船,让我们都坐上船,所以就出来了。就是坐船。……回到了釜山。
“从[台湾]出来的人真是多啊,人山人海的。在那里(釜山港)要是领不到一张纸片,那就没车费,就走不了了。都排好队站好了,才能领到。
“那时这样的一张纸币,就给张纸币。
“青年团[注 019] 说是青年团。是他们给的。
“从釜山离开别提多高兴了。唉,终于活下来可以见到妈妈和弟弟妹妹们。
“我是不管什么白天晚上的,也不知道害羞。我回家了,妈妈抱着我痛哭。

命运

我认为这苦是命里注定的。

“我在家的时候,过了一年多不到两年的时候,认识了一个有妇之夫。
“在安康认识的。
“我二十多岁,不到三十岁。
“那时就剩下有妇之夫了。都在战场死了,哪有人啊。
“不知道是怎么认识的……反正好像是谁给介绍的。
“他姓黄。据说姓黄的都生活富裕,都是先生。
“只能当妾了,毕竟人家有老婆。
“比我大十多岁,因为是有妇之夫啊。然后开始做绸缎生意,一起过了大概二十年,生活艰辛啊。……都别提有多苦了。
“现在的人啊都是有钱人。[注 020] 别提了,为了混口饭吃拼命啊。
“受了很多苦。别提了。唉,这个辛苦啊,看来我是命里注定的要受苦一辈子了。
“有妇之夫不知道又去哪儿风流去了,又生了个儿子,还不到一岁的,就领回来了。领回来后说要给别人,我说‘唉,我养着吧’,没让给别人。
“我入不了户籍……所以就算我养这个儿子,也不在我的名下,而是在她(原配)名下。
“三十五岁的时候领回来的?还是三十四岁的时候?就是这样。……从小就养的,有感情。因为我不能生育,所以和我亲生的一样。……一点儿也没有这孩子不是我亲生的这种想法。
“他以为他是我生的。他不知道。养子生了个女儿,还生了个儿子,生了兄妹俩。
“后来老头死了……我做了很久的保姆。还在西餐厅干了几年……受了很多苦。知道西餐厅有多累吗?要收拾厨房,凉水里加上有毒的洗涤剂洗,我患上主妇湿疹了,真是遭罪啊。别提了。还去甘浦[注 021] ,在别人开的饭店干活,去别人家做保姆感觉最差了。
“内裤都得洗,还要打扫房间,扫完再擦。在饭店干活,就算很累,但做完就完事了。可是家庭保姆在主人家都上班了……回来得晚的时候还不能睡觉,还得给开门。
“家庭保姆也干了大概三年,过了五十岁就到处走。哪有什么别的营生啊?
“我在那个西餐厅干活,在饭店又干了七八年。去西餐厅就干上一年两年。然后再去别的饭店。
“唉,我来[大邱]就不干活了,那之前一直在干活。来这儿生活也就三年?
“就这样过一天算一天,哪有功夫想别的。心里没事儿的人才会想这想那的。天一亮就干活,干累了回家就睡,没工夫想别的。……所以说过去人们都说被褥下面想丈夫,襁褓下面不想丈夫。……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,日子就过去了。(微微叹口气)光想着到哪儿干活这个月才能赚上钱,怎么花用这点钱过日子。只想这些,没别的想法。
“就这样到处漂泊,岁数也大了。
“六十了,六十五了,不知不觉又七十了。有个有钱人家的奶奶死了,让我再嫁,但我不想去了,去那儿做什么?
“为了孩子也不想去,去了也没什么办法。……不就是吃饭过日子么,哪有什么办法。

化名

有必要让更多人知道么?

“一开始我没申报是因为……那时候我正在外地当保姆。我嫂子说让我申报。但现在再重新翻出来做什么。我是个没福的人,在别人家混饭吃,如果给个几千万我也就申报了。就为了几百万,几十万的,为什么要申报啊。所以我说‘别申报了,又重新翻出来多丢人啊’,然后忘了这个事情了。……我有个表兄,对我说‘老妹啊,你去过河那边的事申报了吗?’我说‘申报什么,上次也没申报’,‘哎呀,现在也行,申报吧。’所以我才申报的。
“我记得很清楚。还记得船名叫浅间丸。……仔细想想就想起来了。一想想那时的事情,还记忆犹新啊。现在才知道,那件事情已经留在我的记忆深处,忘不了的。
“为什么要提那件事情啊。和母亲说个试试,父母心里更难受。知道就知道了,不知道也不问,我也不告诉,就是这样啊。
“那个人(有妇之夫)不知道。能说吗?他不知道。亲戚也大部分去过外国,所以没多想,以为是去过哪儿又回来的。
“我的一个弟弟,还有一个弟弟也都知道。(小声)再下面的侄媳妇不知道。所以万一这本书出版了,我担心她会说‘啊,我姑婆是这样的人啊。’
“等我死了以后知不知道的就不管了。……没必要再告诉别人了。就想谁也不知道就这么过去了该多好。……不知道过一辈子好一些,知道了有什么好处啊。

病入膏肓

一想起来就又生气又脸红。

“管理者用皮鞋踢我膝盖,膝盖破了。也没抹药就那么放着,就感染了,化脓了。受了好长时间的罪。
“看这儿。[注 022] 时间长了,过了几十年了,消退了。(用手指画着大圆圈)一开始这么大。慢慢就缩小了。打人就像打小狗一样,这哪里是打人啊?……你要是不听话试试,就会说‘把这贱人扔到海里淹死算了。’……一听到这种话,心里就想还是先活下来吧。但我们根本不敢想还能活下来回到韩国。那时打得很激烈,担心着万一从这里再被拉到别的地方怎么办啊。
“一想起来就又生气又脸红。最近好多了。你看我买的救心药。一直在吃。去过那里的人,几乎没有心脏好的。要是不吃药,心脏跳得厉害的时候无法忍受,所以脾气也变坏了,变得暴躁了。……身体越来越衰弱,心脏也不好,所以吃了很多药。
“被管理者打得脊柱有点错位了。年轻的时候还好一些,近来岁数大了,腰就开始疼了。一走路就弯了。年轻的时候伤的老了就犯病了。

赔偿

临死之前要是能得点儿赔偿过点儿好日子该多好。

“还能期盼什么?……到死那天别得不好的病,吃喝拉撒自己解决,过一天算一天,然后睡睡觉死了,这是最好的。……临死之前要是能得点儿赔偿过点儿好日子,过点好日子再死该多好。
“除了这个没什么可期盼的。这样的话,再一想啊,唉,虽然都说要赔偿,可是真能给点儿的话,我这孩子(养子)过得也不好,我还能帮帮他,这样我死了也放心了。……人的想法都是这样的,是一样的。
“自从信了天主教,心里平静了,改了想法了。
“最近我祈祷的时候,唉,我就祈祷‘希望日本人一定能够向我们韩国道歉’。我自己祈祷的时候就这么祈祷的。‘让世界和平吧’祈祷三次以后,我再祈祷‘上帝啊,不管怎样,一定要让日本的小泉向我们韩国道歉啊’。呵呵呵呵,可笑啊。”

 
[注 011]
庆尚北道庆州市安康邑。
[注 012]
李○○是金花子(김화자)家乡的朋友,也被一起带走了
[注 013]
指朋友李○○由于严重晕船而躺下的情况。
[注 014]
伝马船的简写。运货的小驳船。
[注 015]
以地板为中心,一侧是女人们的房间,L字形内侧是军人们睡觉的房间,房子中间有院子。
[注 016]
金花子(김화자)将经营花月的两口子叫做老太太和老头。
[注 017]
金花子(김화자)在讲述军人的时候,反倒笑的时候多一些。
[注 018]
指一起在花月的女人。
[注 019]
金花子(김화자)记忆中到达釜山港的时候,以车费的名义发放一些纸币的人是青年团。
[注 020]
现在相比过去都过得舒适之意。
[注 021]
庆尚北道庆州市甘浦邑。
[注 022]
金花子(김화자)被军人打的伤口过了悠悠的岁月只剩下斑斑伤痕。伤口位于膝盖与脚踝之间,大小在2cm左右。
[注 011]
庆尚北道庆州市安康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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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注 012]
李○○是金花子(김화자)家乡的朋友,也被一起带走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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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注 013]
指朋友李○○由于严重晕船而躺下的情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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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注 014]
伝马船的简写。运货的小驳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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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注 015]
以地板为中心,一侧是女人们的房间,L字形内侧是军人们睡觉的房间,房子中间有院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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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注 016]
金花子(김화자)将经营花月的两口子叫做老太太和老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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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注 017]
金花子(김화자)在讲述军人的时候,反倒笑的时候多一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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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注 018]
指一起在花月的女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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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注 019]
金花子(김화자)记忆中到达釜山港的时候,以车费的名义发放一些纸币的人是青年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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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注 020]
现在相比过去都过得舒适之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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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注 021]
庆尚北道庆州市甘浦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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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注 022]
金花子(김화자)被军人打的伤口过了悠悠的岁月只剩下斑斑伤痕。伤口位于膝盖与脚踝之间,大小在2cm左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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